记者|陈龙 编辑|李克难

胡连军的脸色变得黑瘦，头发也白了不少。姐姐胡瑞娟的死，给全家蒙上了阴影。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原本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丈夫会失去神志，用残酷手段打死妻子？当他们挥拳想回击那个怂恿姐夫做出如此恶毒行为的邪恶“神仙”时，却只能打出一记空拳——“神仙”隐身，逍遥自在。

2017年11月17日，河北沧州夫妇陈春龙、胡瑞娟从廊坊回老家盐山县、海兴县探亲，10天后，胡家接到女婿电话，得知女儿“没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胡瑞娟竟是死于丈夫陈春龙、小叔陈金来皮鞭的毒打。而这一切残暴的背后，又指向盐山县小南马村隐藏着的神秘“半仙”，赵清江。

陈春龙、陈金来兄弟二人听信赵清江说辞，认为胡瑞娟“有外灾”，所谓“外灾”如同鬼上身，得的人会浑身发烧乏力，脾气变坏等。民间认为会招致车祸等因外力而导致的不幸。在两天时间里，胡瑞娟遭受斧头拍打、三角鞭抽打，最终死亡。

2019年2月27日，盐山县人民法院对胡瑞娟被打致死一案进行审判。由于涉及命案，案件曾由盐山县检察院提到沧州市检察院，但不知何原因被退回盐山县检察院，由盐山县法院进行一审。这意味着不可能对被告判处无期以上的刑罚。胡家诉讼代理人律师张铁雁表示，这样一起“以特别残忍手段故意伤害致死”的案件，理应由沧州市中院进行一审。

2月27日上午，该案在当地开庭。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一幕，被何玉玲反复追忆，因为那是她最后见到活着的女儿。“妈，你快点把孩子给送下来，我们回老家。”这是何玉玲最后一次听到女儿的声音。

事发前，胡瑞娟一家四口与陈春龙的父亲陈宝山、弟弟陈金来，先后住进宾馆。11月27日凌晨，胡瑞娟被两兄弟带往小南马村赵清江处。赵清江先给胡瑞娟捏脖子，随后，胡瑞娟开始神志不清。天亮后，赵清江以同样的方法治疗了孩子。期间，胡瑞娟遭受持续的暴力。

陈春龙在供述中，提到赵清江“说我媳妇身上有外灾，身上有蛇”，他依照指示，用三角带抽打妻子后背和腿，弟弟陈金来帮忙摁着嫂子。赵清江称打的不是胡瑞娟，而是她身上的“东西”。但陈春龙后来改口，称胡瑞娟是被他用三角带打死的。

赵清江成了胡瑞娟命里的“阎罗王”。他每天对陈春龙说，要下狠心抽打胡瑞娟，才能“治病”。三名旁证提到，当天他们在赵清江家看病，都听到隔壁抽打、号叫的声音。27日早上，胡瑞娟醒来，赵清江说，“你得狠下心来拿鞭子抽她。”陈春龙、陈金来兄弟合作殴打胡瑞娟，期间赵清江在隔壁看病。赵清江还保证，等把胡瑞娟身上的“长虫”打跑了，不会留下任何伤疤，不用化妆品皮肤也会好起来。

陈春龙说，那根长约四十公分的黑色三角带是他从小南马村一个农机维修店要来，在赵清江家里制作的。赵清江让他们下定决心，为了孩子，才按他说的做的。

村民们不理解为什么陈春龙会真的动手把妻子打死，他们印象中的陈春龙、陈金来兄弟俩人不错。如今，一切都无法复原了。胡连军说，姐姐死后，陈家曾带着孩子去胡家道歉，请求原谅。后来，陈家又通过律师请求和解，拿孩子做筹码，被胡连军拒绝。胡连军说，他们一定要为姐姐的死讨个公道，让法律给予陈春龙、陈金来、赵清江应得的惩罚。

胡瑞娟死后，她的女儿琳琳、儿子硕硕对母亲的遭遇表现出匪夷所思的冷漠。琳琳在回答关于母亲被打时，除了说“不知道”和“不记得了”，还透露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她说，在27日凌晨从宾馆出发时，妈妈光着脚被带下楼，她缩着肩膀，浑身发抖，声音已经不正常，并说“不是我，不是我祸害的”。姐弟俩在一张床上睡觉时，妈妈被放在一张椅子上。下午警察赶到，他们依然没看见妈妈，“光听见他们在哭。”

胡连军说，姐姐下葬那天，陈家人神情冷漠，孩子没哭，也不看妈妈。他无法理解。胡瑞娟的弟弟和母亲都没见过赵清江。整个2018年，胡连军在北京的生意几乎荒废，胡瑞娟的母亲常常偷偷抹泪，父亲在老家一个人喝酒解闷。

只要一想起女儿遭受的痛苦，何玉玲就哭着悔恨自责，“这个事都是怨我了，我每天都说，我没有保护好孩子……就是怨我，太大意了，太相信他家了！”时至今日，何玉玲还频频听到女儿隔着5层楼，对她喊出的那句话。“妈，你快点把孩子给送下来，我们回老家。”

*除胡瑞娟、胡连军、赵清江、陈春龙、陈金来、陈宝山外，文中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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